在台灣受教育時，從來沒有質疑過畢業典禮的必要與否。也從來沒想過，會有學校不願意辦畢業典禮的。從幼稚園、小學、中學、高中到大學、甚至於研究所、博士班。一路走來，那麼多的畢業典禮，每年初夏的鳳凰花和驪歌，伴著台灣的學子往上爬。

近年來，美國吹起一股風潮，強調小孩子的畢業在高中，怕中學畢業或小學畢業的字眼，讓學童們搞錯了方向，自行決定早早畢業而輟學。我也發現，周圍開始出現一些有趣的替代畢業的字眼: promotion (進級); recognition (承認）；對小學生是可愛的 you made it (你做到了）。 這張証書叫certificate （証明）而不是diploma (畢業証書）。

這篇小文記錄著家中孩子小學結束前的一段難忘回憶；有多少人經驗過驚喜式的小學畢業典禮？因為有一群不贊同學校教育哲學的家長們的存在，孩子們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小學畢業典禮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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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寶在加拿大的小學一年級快結束前，轉學到日本這家美式系統的國際學校。這個學校提供從幼稚園到高中的一貫教育。小學到五年級、初中部三年（6-8年級）、接著高中四年（9-12年級）。裡面的學生，大多數是世界各國來的外派家庭。

剛升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，同年級的家長們聚在一起開會，有人提出學校不會有小學畢業典禮這一件事，甚至於對畢業這個字連提都不提。因為校方覺得一貫教育的學校，12年級才是發畢業証書的時候。所以連8年級的所謂中學畢業，在這學校，都只算是「過渡（transition)」，會舉辦一個非常類似畢業典禮的「非畢業典禮」。

— 學校頒給學生的八年級進級証書—

這些老鳥或校友家長們，和學校有不同的想法。因為國際學校裡，有很多外派家庭，在世界各國輪流住。能夠在這裡從小學讀到高中畢業的人，非常的少。很多家庭會選在升初中或高中的時候換國家，這樣子對小孩子來說，比較容易適應新環境。所以每一個階段的結束，對小朋友們而言，都可能是家裡正要換國家的時候。那種心情，跟畢業其實是很像的感覺。

全部的五年級家長們決定投票，看看需不需要辦畢業典禮。結果大多數家長都投贊成票。

經過一番腦力激盪後，大家決定秘密進行準備畢業典禮。如果讓校方知道的話，和學校政策走不同方向，會讓學校很難有台階下。一切的籌備，都是家長們投入，為的是要給孩子一個美好的小學或日本回憶。

大家決定在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，通知校長來觀禮，但沒有請他上台致詞或頒獎。一張類似畢業證書的照片和紀念，會請班導在台上一個一個發給小朋友。

為了這個典禮，幾乎所有的家長都貢獻時間、專長和金錢。有的人負責設計和佈置會場，收集一些印有校徽的裝飾品，把會場裝飾得很有學校的特色；有的人負責設計頒給小朋友拿回去的畢業紀念紙；有的人負責和各班導師溝通，徵求他們的意見，並請他們上台頒這一張畢業紀念紙，給自己班上的每一個小朋友。

—家長們自行設計的畢業證書，還有「小學畢業生」的字眼哦！但強調中學生活等你來—

我們家則是負責把所有小朋友出生時的照片和小學五年級照片，做成幻燈片秀。先後放出來，讓小朋友們玩「猜猜看是誰」的遊戲。這看起來容易的一件事，卻馬虎不得。如果把小孩子的照片順序放錯的話，可糗大了。

寶爸在電腦上做了一個簡單的程式，和特別檔名輸入的設計，讓我在照片安排上，輕鬆許多，而且也能夠避免放錯人名或照片的窘境。此外，我們兩個還負責幻燈片的配樂，找了很多關於友情和未來的輕快曲子配合。

快準備就緒的時候，我們發現最大的挑戰是，如何讓這些平常只穿運動服跑跑跳跳的孩子們，穿得稍微正式一點，至少是休閑裝，來參加典禮，尤其是那些下課玩得汗流浹背的運動派孩子們。因為定調是驚喜畢業典禮，家長們的籌備工作，都是秘密進行。所以根本不能跟他們說明為什麼那一天要穿好一點的衣服去上學。家家戶戶都使出各種劇碼，盡量讓孩子不要汗流浹背，穿著濕答答的運動衫上台領証書。

我們家格外的辛苦，除了要哄小寶穿有領的運動衫外；準備幻燈秀的過程，更不能讓他看到。我白天要收幾十封家長從電子郵件寄來的照片檔案，加以整理排順序。晚上和寶爸一起做配樂和幻燈秀。但是一切都要在小寶上床睡覺後，秘密進行。

典禮當天一大早，我們各組人馬早早到學校準備，佈置會場，寶爸也特別放一天假，架設當天的幻燈片主秀。時間一到，我們請各班導師把孩子們帶到會場。

門一開，我們看到一個個驚奇、睜大眼睛看會場的孩子們，在停格數秒鐘後，他們一個個開懷大笑。父母們也湊上去跟他們說恭喜，擁抱他們。

司儀也是媽媽朋友，唸出一個個孩子的名字，讓他們上台，從班導手中拿到証書。問題是這個典禮沒有綵排過，所以在司儀和老師中間還要加一兩個家長，提示孩子們怎麼做。整個典禮進行的非常順利，孩子們也很配合。

—由班導出席的簡單頒証書典禮—
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，上台領証書的數十秒內，沒辦法找到已經熟悉場地和程序的專業攝影師, 並在短時間內捕捉住這特別的一刻。當天找來的攝影師，照出來的照片非常不理想，因為小孩子走動的速度，再加上台上的光線不佳，很難照到好照片。不過有家長們在典禮後反應：一切都深刻的印在我們的心中，少一張照片沒有關係⋯⋯

—- 家長司儀在典禮後，提醒孩子們，高興時可以拋學士帽—

典禮結束後，我們也準備很多的零食給小朋友們和老師。孩子們席地而坐，開心得吃家長準備的簡單食物。校長這時候也出現，沒有特別明說什麼，笑嘻嘻地和大家一起聊天。一切很自然的演變成畢業派對。我們當初策劃時，就準備將這大型派對，當成孩子的一次派對經驗學習，也算是升中學前的預習。因為六年級以後，學校每年都會舉行一兩次的派對舞會。西方文化中的派對文化，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，很自然的溶入，學校也會扮演一個引導的角色。

—從會場佈置、派對凖備全部由家長一手包辦–

小朋友們在典禮後，很高興的跑來和家長擁抱撒嬌。對我來說，那一張張驚喜的童稚笑顏，是最難忘的。寶爸覺得每次看到小孩的時候，他腦海裡都會蹦出他們出生時的照片配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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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一起辦活動的媽媽朋友們，如今已轉居到世界各地。司儀在紐約，會場佈置在巴黎，派對張羅的媽媽在西雅圖。那一次的秘密驚喜畢業典禮，不僅是頒給小孩子一張小學畢業證書，更算是許多外派家庭的日本生活畢業証書。這樣子的叛逆家長經驗，讓我覺得，真的不虛這一趟日本行。

孩子們也學到，當權者做的抉擇並不一定是最理想的，自己的未來和數十年後的回憶，是靠自己創造努力的。好勇敢的一幅叛逆家長群像圖，在我腦海中浮現出…..